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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花傳奇(下)

來源:花卉百科園 閱讀:1.4W 次
3、何去何從

藉由“廣播種子,與真菌結盟”和“精確傳粉,與昆蟲共進化”的生存策略,蘭科植物成功地佔領了地球上除兩極和極高山之外的所有地方,成功地創造了一個豐富多姿的王國。


在和人類正面遭遇之前,蘭花的生存策略幾乎是完美的,它和它生存的環境完美地連接在一起,看過電影《阿凡達》的朋友可能會震撼於那個聖母EVA把一切生命聯繫在一起的壯觀世界,如果我們回頭凝視我們的地球,蘭花也許是離這個地母“蓋亞”的理想最近的生命。蘭花的生、老、病、死,無不和周圍的環境密切相關,它種子的萌發需要特定的真菌共生,它的生長髮育與共生的真菌密切相關,藉由真菌構成的龐大網絡,它和它生存的森林、草原結爲一體。它的授粉、繁殖需要特定的昆蟲使者來代理,特別的昆蟲只生活在特定的區域,如果這是一個不受外來干擾的世界,蘭花將順利地和周邊的環境達成一種完美而微妙的平衡。只有在合適的、健康發育的生態系統裏,蘭科植物纔可能大量生長繁衍,也正因爲如此,蘭科植物的多寡成爲了衡量一個森林健康程度的重要指徵。


然而,蘭花的幸運,也許在於它誕生之初並沒有遇上那個貪婪的有收藏、改造和破壞癖的奇怪物種。人類是蘭花的天敵(當然或許是一切野生生命的天敵),蘭花這些高度特化、適應於特殊生長環境的習性,也成爲它和人類遭遇之後災難的開始。


收藏和採集的癖好,幾乎是人類從誕生之初的共性。一般來說,一類東西要成爲收藏物往往要滿足這麼幾個特徵:足夠動攝人心的美麗,生活中不常見,不容易獲得或保存,有足夠多的種類來產生一種“數據增長”的滿足感。


幸運或是不幸,蘭花滿足其中的每一點。


讀過歐洲歷史的朋友可能會知道,整個十九世紀幾乎是英國的璀璨舞臺,經歷過工業革命和世界史上最大規模的海外殖民後,進入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極爲富庶,膨脹的富裕階層有了足夠的閒錢來支撐更多的慾望,這個時代誕生了非常多的科學成果與思想,達爾文的《物種起源》也正是誕生於1859年,演化思想的產生深深植根於他的成長土壤——英國當時濃厚的博物學氛圍。英國人在海外大規模拓展種植園和生產基地的同時,也在極盡可能地蒐羅各地的植物以豐富個人的園藝收藏,而蘭花的優美與變幻莫測,使得它成爲了人們瘋狂追逐的對象。有錢人僱傭的“蘭花獵人”們進入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去尋找和採集蘭花新種,從中東歐的平原到婆羅洲的雨林,大量的蘭花被發現、被掠取,運送到歐洲的植物園裏。


然而因爲時代所限,當時的運輸與栽培手段的相對落後,絕大多數的蘭花死在了運輸途中,最終成活的少之又少。饒是如此,這些來自世界各個角落的奇花異卉依然震驚了歐洲。當時英國人對於蘭花的瘋狂熱愛,甚至誕生了一個詞:orchidelirium,可以翻譯爲“狂蘭症”或者“蘭花精神病”,這是一種生理的病症,得病者會爲蘭花朝思暮想,耗費所有精力收集蘭花開闢新溫室甚至爲此傾家蕩產。


蘭花傳奇(下)

【十九世紀的蘭花采集者】


在這場瘋狂追逐中,世界範圍內的蘭科植物遭遇了巨大的破壞,原本遍生於英國本土的杓蘭屬植物Cypripedium calceolus在經歷了十九世紀的浩劫之後,在1917年宣佈滅絕,後來在Lancashire被重新發現之後,這株英國最後的杓蘭被軍警24小時晝夜保護起來。


蘭花傳奇(下) 第2張


蘭花傳奇(下) 第3張

【英國最後的杓蘭】


維多利亞時代的蘭花熱只是一個開端,在這之後的一個多世紀裏,蘭花在世界各個地方依然被持續地盜採和破壞,以至於在1973年,以嚴格管制野生物貿易爲目的的《華盛頓公約》簽署時,蘭科植物所有物種均被列入CITES 附錄一,其原生種的國際貿易被嚴格禁止。這是植物所能達到的最高保護級別。然而,儘管公約早已生效,簽署國的履約情況並不樂觀,爲牟利而盜採的現象發生在世界各地。在南美,多種南美兜蘭往往在被發現後數年內,就在被發現的地點被一採而空。


在中國,蘭花的破壞卻有一些別樣的情況。 與歐洲人在全世界範圍內對蘭花的瘋狂不同的是,中國傳統中對國蘭的欣賞要遠遠超過其它蘭花,而國蘭僅僅是蘭科植物中的幾種。國蘭的栽培歷史上可追尋到唐朝以前,興於宋元,盛於明清,較之歐洲的蘭花熱要久遠很多。歐洲的蘭花收藏最初側重於物種種類的收集,後期則側重於育種和栽培,而國蘭因爲包含的物種極爲有限,栽培者便集中於每種花的瓣型、姿態、葉色變化上的欣賞和收羅,唐朝以後,每一個富裕的歷史時期都會有相應的國蘭著作出現,這完善了國蘭的審美理論,也形成了和歐洲人完全不同的觀賞體系。


可以說在上世紀80年代以前,因爲一來中國並未成爲歐洲人的殖民地,二來國蘭栽培者們活動範圍和經濟有限,中國的國蘭種植沒有對蘭花的生存造成實質威脅。但80年代經濟發展起來之後,有人意識到了國蘭的經濟價值,通過各種手段烘炒,國蘭像股票一樣被交易,價格迅速膨脹起來。最初是改革開放肇始之地的廣東,廣東人喜歡葉片粗獷的墨蘭,墨蘭的價格便急遽攀升,利益驅使之下,大量的國蘭種植者僱傭農民上山採挖墨蘭,墨蘭的種質資源急劇下降,自然種羣至今未能恢復。墨蘭之後,再度興起的是西部的蓮瓣蘭、春劍,江浙的春蘭、蕙蘭,福建的建蘭,再拓展至全國範圍內的國蘭,在這個過程中,有些蘭花的交易價格達到了驚人的每苗數以千萬人民幣的天價,瘋狂的價格下是瘋狂的人羣,被僱傭的從業者像過篩子一樣把一個個山頭的國蘭全部採集,然後僱主只挑選其中他所認爲瓣型正格、花型奇特、葉藝鮮明的佳種,而等待其它被採集蘭花的命運,便是像垃圾一樣被遺棄。這是中國蘭花所遭遇的空前浩劫。


隨着國蘭蘭市泡沫必然的破滅,國蘭熱漸漸冷了下去。而在西風東漸下,國人開始欣賞和追捧在中國的其它蘭花,80年代被陳心啓先生等人發現並命名的杏黃兜蘭、硬葉兜蘭、麻栗坡兜蘭等,因爲其在兜蘭界獨特的地位而被西方人熱捧,走私和盜採極爲猖獗。同樣屬於蘭科植物的石斛屬植物,特別是鐵皮石斛,因爲作爲中醫傳統藥材一直被廣爲採用,近些年因爲少數人的熱捧而被賦予其“洗肺抗癌”的諸多功效,價格攀升到了數十元到數百元每克,鐵皮石斛、霍山石斛的野生種羣遭受了洗劫,這些獨特蘭花的生存再次岌岌可危。


如果說人爲的採挖是一場蘭花的浩劫,那麼棲息地破壞就將置蘭花於萬劫不復的境地。蘭花的繁盛靠的是與周圍自然環境的密切連接,棲息地破壞則從根本上割裂、破碎了這樣一種生境和蘭花繁衍的可能。大花杓蘭曾經在北京周邊廣泛生長,然而近些年來因爲人爲的干擾和對野生環境的開發,適合這些杓蘭的種子萌發的環境越來越少。每一種蘭花都有其特定的生存環境和高度特化的繁殖方式,就像一串緊密的鏈條,一個環節被破壞,引發的很可能是連鎖反應。


面對着中國野生蘭花岌岌可危的形勢,2009年,廣西百色成立了第一個以蘭科植物爲核心保護對象的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廣西雅長蘭科植物自然保護區,在這個中國蘭科植物最爲豐富的西南一隅,蘭花們得到了暫時的安寧。同時在2006年,在曾經作爲深圳海關收繳走私蘭花寄養地的梧桐山下,成立了國家蘭科植物種質資源保護中心與中國野生植物保護協會蘭科植物保育委員會,保護中心的工作人員採集與繁育着800多種蘭科植物,基本涵蓋了我國境內的野生蘭花資源,也成爲中國蘭科植物研究的重要基地。


去年寫這篇文章前不久,筆者在香港的野外探訪了兩種蘭花。很多人概念裏的香港不過一彈丸之地,現代城市下是金屬和混凝土交錯簇擁的森林。可在郊野之外,仍有127種野生蘭花仍在此默默生長繁衍,說是奇蹟也不爲過。作爲一個真誠地愛着這些花的人,我不願意生活在一個沒有蘭花的世界,它們是自然的靈魂,也許會在人類從地球上消失很久之後,依然年復一年地綻放。


蘭花傳奇(下) 第4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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